指尖被温润轻触,杜伶慧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口中是淡淡的血腥味,他用衣袖替她擦拭干净,而后抬首,看向她。
杜伶慧回神,抽回自己的手。
温弦宁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放在一旁的药碗端过来。
“已经不烫了,还温着。”
她没接,却是看着他。
看出她的疑问,他微弯唇角:“半道遇见小桃,就让她先下去了。”
杜伶慧低首,拿起针线,继续缝着衣服。
“放着吧。”
他倒是也不强求她,依言放到一旁。
“在缝什么。”
“不过是些旧衣服。”
都是从前她为他做的。
只是,时间久了,他现在早就已经不穿那些衣服了。
他低头看了一会,说道:“我记得,这是我进京赶考时,你为我做的。”
杜伶慧抬头,有些怔忪。
半响,她低呵一声。
“你还记得。”
没忘。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她。
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但他却早已经变了。
“趁我还在,想着替你多做些什么。”
“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怕是也穿不上这些旧衣服了。”
说完,她把针线放下。
刚要把长衫拿开,手就被握住。
他的手指微凉,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住。
“即是心里不痛快,便说出来。”
“你这样,我不会知晓,更不会愧疚。”
杜伶慧猛地抽回手,站起身。
“不痛快,呵,我有什么可不痛快的。”
“只因为撞见了你和她在一起?”
说着,她笑了。
“沈小姐是左相千金,大家闺秀,才貌双全,和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岂不登对。”
“何况,我不过是个要被休弃的下堂妇,怎敢有任何怨言。”
“便是愧疚……”
她抬眼,还没开口,面上却是释然。
“温大人,民妇不过区区商人之女,当不得您的愧疚。”
“如果温大人还念一点旧情,还愿给民妇一点尊严,那便允许民妇和您和离吧,这样,民妇回到娘家,爹娘问起,也好说过去,便是日后再说亲,也比被休了强一些。”
她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要休妻,早已是定局。
她不过是不愿面对,想不通时,宁愿以死逼迫他能改变心意。
但是没死成,醒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她以为他会更冷漠,为了让她死心。
再或者,他对她不好,甚至再差一些,她或许都能想通了。
可他仍旧像以前一样,对她挑不出一点不好的。
但他却仍要休妻。
明明是对她笑的温柔,但做的事却残忍的可以。
在她看到他和那位沈小姐在一起之后,她突然就释然了。
留不住了,又何必强求呢。
她到底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让他因她而被耽误,不愿让自己挡了他的路。
那就和离吧。
就算是要离开。
和离也总比被休要好听许多。
她本是不在意的。
只是不愿让爹娘问起时,更加难过。
“温大人意下如何。”
她对他笑。
温弦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甚至没有表情。
平常惯爱弯起的唇角没有一点弧度。
眼眸里也是黑漆漆一旁,看不到什么。
半响,她又轻呵一声。
“温大人是不愿意和离吗,民妇不过只有这最后一点要求,若温大人仍旧执意要休妻,请恕民妇无法同意。”
“若是不愿,那也无需再多言……”
“杜慧娘。”
他开口叫她。
“你恨温弦宁吗。”
他问,声音很轻很轻。
“他娶了你,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却终是负了你。”
“为了仕途,他想要娶别的女人,为此,不惜休妻。”
说完,他抬手,轻轻拂过她的眉眼。
“这样的人,你恨他吗。”
恨吗。
这个问题,杜伶慧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说不恨,是骗自己的。
怎么可能不恨呢。
她在年少时嫁给了他,新婚当晚,她以为把这辈子的福气都用完了,所以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
而现在,事实也告诉她。
她的确把一辈子的福气都用完了。
所以,他才会离她而去。
但即便是恨,也没有怪过他。
有什么可怨怪的呢。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
如果其中有谁变心了,不愿再在一起了,那何必还要箍着他。
他做了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那她便也一样,选择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她没回答他。
但回答与否,已经没有区别。
“继续恨下去吧。”
“永远都不要原谅他。”
“但如果,哪天,你不再恨他了,他或许会好受些。”
因为。
不爱了,所以也就不恨了。
说着,他笑了笑。
“所以,不要让他有任何减轻负罪感的机会。”
收回手,目光微暗。
“和离,也好。”
而后,再度似平常一般笑得温柔极了。
“既然这样,便早些和离吧,我会送你离开。”
“杜慧娘。”
他极其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离的远些。”
“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但不知何时,原本还在笑着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
“夫人,都收拾好了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温弦宁的贴身小厮阿路正低头询问着。
杜伶慧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我既已与你家大人和离了,便不要再这样称呼了。”
阿路表情有些变化,但仍旧坚持着。
“虽说您和大人已经……但总归我们都是念着您的好的。”
杜伶慧也不多与他争辩,转身,看着报这两个包裹出来的小桃,对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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