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这趟猎光之旅貌似是圆满不了了。
老早就进了北极圈,可关于极光一直都是“狼来了”。
有时候餐厅里吃着吃着晚饭,广播里忽然大喊,整个餐厅的人扔下叉子就往甲板上蹿。
有时候已经准备睡了,秋裤都脱了,光着膀子裹着羽绒服冲到了甲板,可极光已快滚蛋,除了影影绰绰的稍纵即逝,就是模模糊糊的昙花一现,人眼能勉强看到一点儿,手机压根儿拍不出来。
真让人郁闷,这可让人家咋发朋友圈!
极光的高发时段是晚十点到次日凌晨两点,二半夜折腾了七八次后,我基本灰心了,沮丧地知会一干人等做好心理准备,此行咱们很可能被中彩,极光爆发估计遇不见了。
大家说嗯,各自偷眼打量大梦,他不说话,低着头垂着眼。
心情一低落,饭也吃得愈发不香甜。
那时候顿顿不重样的西餐海鲜早已吃得够够的,一看到芝士焗虾就打寒战,一闻到三文鱼就胃里泛酸。
餐厅的厨师早就不肯过来和我们握手了,他远远地噘着嘴抱着肩,看着我们懒洋洋地叉着土豆块儿,往自带的老干妈上蘸。
兰州胖子大松先叹的气,他唆使翻译官菜菜,你去问问那厨师大叔,能不能给咱抻个牛肉面,辣子多些面多些,蒜苗子多些肉多些……
天津小伙王继阳就咂嘴,说还是炸酱面好吃,浓油厚酱,多搁菜码,不搁菜码那叫光屁股面……
陕北大汉铁成就插话,说还是吃臊子面美,三合一的臊子面,美得很,嘹咋咧……
我们咬牙切齿过嘴瘾,各种意淫面条子,淫来淫去,清清楚楚地看见大梦一个吸溜不及时,一大滴口水滴了下来。
他哀求,别说了……馋。
这可能行?!
人家万里迢迢跟着咱折腾,极光看不到也就算了,咋还把人孩子给馋着了的说?
大梦你等着,我就不信咱们猎光小分队5个保镖整不出来一碗面!
于是,有了,那顿,传奇般的,西红柿打卤面!
别问为何偏偏是西红柿打卤面,懂的人自然明白……
那当真是一钵子来之不易的面。
若不是恰好在某个荒辽的停靠点找到了小购物点,我们差一点儿半夜摸进船上的厨房去偷鸡蛋。
炊具倒是不用买,铁成常年在行李里塞着烧咖啡的旅行灶头,我们找了3个码头终于搞到了小锅和小燃气罐,大松的手鼓翻过来就是灶台。
买面粉时差点儿功亏一篑,幸亏多买了一袋高筋面粉,不然还要想办法磨麦子——王继阳傻缺,买的是袋麦粒。
不该买的他瞎买,非闹着要买油,花生油找不到,橄榄油他不乐意买,买了个颜色诡异的小瓶子非说是香油,我咋看咋觉得不太对,瓶子上咋没画芝麻?咋画的是俩小黄球?
该买的很多没买到,比如案板和面盆,后来我们在船舱里和面,面团诞生后自带一股清新的淡淡的洗手液味儿,没办法,能用的只有洗手池。
船上的房间小,没桌子,案板用的是我的电脑……就是写这本书的这台笔记本。
一直到现在,我这台电脑的耳机插口都是堵着的,有一丢丢面团塞在里面,怎么也抠不干净。
关于面条的形态试验了很久,翻过来覆过去的差点儿把那坨面搞馊。
由于没搞到刀,在尝试了拉、扯、抻、削等各种方式并纷纷失败后,面团被手压成面饼,被银行卡裁成了粗壮的条形物。
见过炸油条没,比那个细点儿。
船上自然不能动明火,船一靠岸人就往下冲,午夜不是饭点儿,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吃货的心,抓紧抓紧,船这次只停靠一个半小时。
打卤子时,关于先炒西红柿还是先炒鸡蛋先放盐还是先放糖发生了激烈的辩论,那时候锅已经热了,一堆人哆哆嗦嗦地蹲在港口的雪地里拌嘴,背后是夜色中模糊的巨轮。
后来说,怎么炒卤子让大梦定,他缩在轮椅上抱着个饭碗打鸡蛋,一边咽口水一边喊:能弄熟了就行!
做面的过程和吃面的过程,铁成哈哈笑着用手机全程拍了下来,回头我会把视频发出来,吃货请留心我微博。
我不确定那是否是人类历史上诞生地最北的一顿中国式西红柿打卤面。
我确定的是,如果你在中国任何一家饭馆吃到同样口味的面,都会忍不住摔碗砸店。
原因如下:
一、为了吃上那顿面,连工具带材料,我总共花了人民币1200元钱。
二、那顿面是风油精味儿的……王继阳买的不是香油,是柠檬精油。
还有,第一锅面不该让大梦先吃,他埋头吃完后才说是八分熟。
八分熟还舔碗?看你稀里呼噜的吃得不是蛮香甜?
他打饱嗝,嘿嘿笑,说肚子里这会儿很暖。
他说肚子里一暖了,有些事忽然就想明白了,有些决定也就忽然不再动摇了。
他摇着轮椅在雪地里转圈圈,大声吆喝着喊:该咋整……就咋整!
没人搭理他,船鸣笛了,快起航了,第二锅面也快出锅了。
所有人咽着口水盯着锅,严肃认真地捧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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