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一顿,双手插进衣袋里,垂眼看着脚下,平淡问:“什么?”
“程哥和厉老师的婚期定了,十二月八号。”陈骏有些不忍心,没敢看她表情,别过了目光。
杨静眨了眨眼,“哦。”
“你请假回去吗?”
“不回去,课多。”
陈骏无声叹了口气。
仍旧往前走,半晌,杨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骏,“我去给他们挑点儿礼物。”
陈骏呼吸一窒,往前一步,“我陪你去。”
婚期前几天,缸子给杨启程筹备了一个单身派对。请了十多个人,从中午开始就吵吵嚷嚷,到晚上仍没有消停
杨启程作为主角,自然没少喝酒。后来大家开了牌局,杨启程借口要去放水,总算暂得逃脱。他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躺床上休息。
酒喝多了,头疼欲裂,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砸门,不由骂了一句,起身将门打开。
胖子一下窜进来,“我说,你不打牌一人窝这儿干啥?”
杨启程皱了皱眉,“你打你的,让我躺会儿。”
“要不我也躺会儿吧,我陪你,嘿嘿。”
“滚!”
缸子死皮赖脸地在床沿上坐下,转头瞅了瞅趴在床上的杨启程,“兄弟,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不乐意娶厉昀?”
杨启程趴着没吭声。
“我发现啊,你这几个月就没高兴过,成天跟欠了谁五百万一样,跟缸爷我说实话,是不是不乐意?”
“你马尿灌多了吧!”
缸子嘿嘿一一笑,“我清醒着呢。”
杨启程就那么趴着,脑袋里似有个钻头在搅,“缸子,有件事,我很后悔……”
“啥事?”
杨启程不说话。
“哎!有毛病是不是!说一半,又吊人胃口。”
杨启程翻了个身起来,摸了摸口袋,朝缸子伸手,“有没有烟?”
缸子找了一支给他,杨启程点燃,往旁边挪了挪,“陪我聊会儿。”
“聊!想聊啥缸爷陪你聊啥!”
杨启程闷头抽烟,半晌没憋出句话来。
缸子往他背上拍了一掌,“聊啊!”
杨启程眯眼,看向窗户那里,“你喜欢王悦吗?”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我不喜欢她娶她回来给自己添堵?”
杨启程起身走过去,拉开窗帘,一把推开窗户,十二月的寒风一下灌进来,缸子骂了一句“操”。
外面夜空沉沉,一点灯火仿佛冻馁的归人,苟延残喘。
杨启程咬着烟,沉声问了一句,“那你说,什么是喜欢?”
缸子一下没听清,“什么?”
杨启程却没再说话,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仿佛指间这一点星火是最后的慰藉。
缸子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再说话,旁边有人过来催,他让杨启程关上窗户赶紧去“挺尸”,便带上门出去了。
一片寂静。
杨启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块腕表。腕表是成对的,他手里这块是男式——
昨天下午,他收到一个包裹,寄到公司,从帝都寄来。拆开纸箱,里面两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一大一小,装着一对腕表。
随盒子附了张卡片,杨静手写,字体秀气端正。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哥,新婚快乐。
后面画了个笑脸。
风雪迷城。
杨静拎着一袋食物,下了地铁,踏着积雪,穿过校园回到宿舍。她寒假在做家教,刚刚上完了这个假期的最后一堂课。家长人很好,时薪结清以后,还给她封了个三百块钱的红包。
杨静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正坐在床上看日剧的舍友韩梦摘了耳机,“你回来了。”
“嗯,”杨静笑了笑,把袋子放在桌上,“买了几个烧饼,你要吃吗?”
“要要要。”韩梦从放下电脑,从床上坐起来,“外面还在下雪么?”
“没下了。”
韩梦和杨静一样,今年过年都不回家。
宿舍是六人间,除了四个英语系的,还有两个日语系的。杨静学英语,韩梦学日语。无聊的时候,韩梦常学美剧里的腔调跟她们打招呼,“Hi,girls!What's up!”英语系的几个女生也毫不含糊地回一句“扩尼奇瓦。”打闹起来,就是“碧池”“八格牙路”满天飞。六个人来自天南地北,难得关系十分和谐。
从前住校六年,杨静都是独来独往,如今她发现,其实集体生活也很有趣,只是她以前从没想过要用心去体验。
韩梦在椅子上坐下,拿个烧饼,嚼两口,觉得没味儿,又往上面抹了点老干妈。
“帅哥哥回家了?”韩梦说的是陈骏。
“嗯。”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去。”
杨静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我嫂子怀孕了,回去会麻烦她。”
韩梦看着她,“原来你有个哥哥呀。”
“不是亲的。”
“那也好呀,总比我有个弟弟强。”
韩梦家在西南地区,家里有点重男轻女。
杨静不大想说这个,把话题岔开了。瞎聊了一阵,韩梦忽然提议两人去买菜回来,自己在宿舍煮火锅。
电饭锅、碗筷、砧板、菜刀……一大堆,来回三趟才买齐。
隔日便是除夕,杨静和韩梦把菜洗干净,锁上门,开始煮火锅。羊肉、排骨、海带、腐竹……一股脑儿丢进去,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韩梦问杨静,“看电影不?”
“看什么?”
“看个热闹的吧,《真爱至上》?”
韩梦把电脑搬过来,打开电影,把音量调高。其实两人都没看,把电影当背景音,边吃边聊天。当然,多数时候还是韩梦在说,杨静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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