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奶茶店的面积很小，没有设卡座，只在柜台前摆开了一排圆凳。
张欣怡坐在那里，一手撑着圆凳的边缘，另一手握着奶茶。她咬着吸管，但并没有吸——路绫分明看到，那吸管是空的。
这两年多的时间过去后，张欣怡的模样已改变了许多。
高中时期，因为学校对学生的仪容仪表有要求，所以大部分女生扎的都是单马尾，比较爱美的最多也就是在额前的刘海上做做文章。比如路绫额前的刘海，就增添了不少乖巧甜美的气质。但是大学对仪容仪表并没有硬性要求，于是各种各样的奇怪发型都冒出来了。
总体来看，张欣怡的发型算不上多么奇怪，就是简单的长发披肩而已。只是在她的头顶上，有一小撮头发倔强地耸立了起来，却使得原本算是淑女类的发型一下子变得俏皮可爱了。
路绫知道，这种发型在宅圈里有个独特的称呼——呆毛。动漫角色头顶呆毛很常见，但她还真是头一次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这种造型。
苏茜走到张欣怡旁边坐下，面朝着路绫，介绍道：“欣怡高二的时候转到了我们学校，和我的一个闺蜜同班，和我也算是认识。前天我被我闺蜜拉去参加她们班几个女生的聚会，就碰见了欣怡。我跟她们说起了你，然后欣怡就说她认识你。”
“是我拜托茜茜姐，让我和你见一面……没打扰到你吧？”张欣怡这么说着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地盯着路绫。
路绫无声颌首，继续打量着眼前这个哥哥曾经的初恋女友。张欣怡今天的服饰很平淡无奇，但她的化妆技巧显然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在旁人看来，她就好像是完全没有化妆，脸上却找不到丝毫瑕疵，显得清新而又精致——路绫明白，这就是化妆高手的实力体现。当然，这也是因为张欣怡的样貌原本就比较清秀，底子不错，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尤其是张欣怡坐在那里，微抬起头，忐忑地看过来的时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路绫脑海里的警钟已经敲个不停了。
“老板娘，一杯椰果奶茶。”路绫转而对柜台后面的女店长说了一声，然后在张欣怡旁边的圆凳上坐下了。
坐在张欣怡另一边的苏茜，目光在路绫和张欣怡的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那种莫测不明的紧张气氛。于是她站起身道：“要不然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了喔……”
路绫看向她，点了点头。
张欣怡勉强挤出个笑容：“茜茜姐，那你先回吧。”
苏茜就此离开。
店长做好了一杯奶茶，插上吸管，放在了路绫面前的桌面上。
“我来请吧！”张欣怡抢道，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了钱包。
路绫并没有抢着付钱。一方面，她并不喜欢那种互相客套的无聊俗事；另一方面……她刚刚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钱包。毕竟今天是跟哥哥一起出门的，所以当然没必要带钱包。
张欣怡付完了账，便端着奶茶站起了身：“要不然，我们出去一边走一边说？”
路绫指了一下校门口的方向：“我哥他们现在可能还在那边，你要去看看么？”
张欣怡整个人都僵住了。然而下一刻，她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那我们往另一边走吧。”
“你不想见他？”
“至少现在，不要。”
…………
两个女孩一齐走在街边。虽然她俩都微低着脸若有所思，脚步也都显得有些沉重，但还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瞩目，尤其是年轻男性。
当然，对于路绫和张欣怡而言，那都是毫无意义的背景而已。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之后，张欣怡开口了：“在和你说清楚一些话之前，我不想见许言，不想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和他见面，就会忍不住求他重新开始。”
路绫：“你怕他不同意？”
张欣怡：“我怕的，是你不同意。而且如果他拒绝我，那也只可能是为了你。”
路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张欣怡继续说着：“我看到你们学校放的榜了。你第一，你哥第二。我可以打包票，如果不是为了你，就以你哥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复读的。而且他还考上了京大，那又需要花多少功夫，付出多少努力？这肯定都是为了你。”
路绫：“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张欣怡：“就算让我和你哥重新开始，但你肯定还是他生活中的重心。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影响到他，让他断掉和我的联系——”
路绫打断道：“你们俩之前的分手，跟我没有关系。你们完全断掉了联系，也不是我捣的乱。”
张欣怡点了点头：“是啊，我知道。早恋的结局经常就是这样。但是我和他现在都已经高中毕业，再谈恋爱就算不上早恋了。而且我在魔都上学，爸妈也管不着我。”
路绫：“那你要是还想和他……就是异地恋了。”
张欣怡笑了笑：“异地恋就异地恋吧，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路绫耸了耸肩：“既然你连异地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直接去找我哥不就得了？”
张欣怡看向了路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和你哥哥谈恋爱的话，你没有意见吧？”
路绫皱眉看过去：“我能有什么意见？”
“因为你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的话……我是争不过你的。更何况你还要和他去同一所学校，肯定每天都能见面。所以我想要在见他之前先找你，就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同意。”
张欣怡双手合十，脸上是罕见的讨好神色。
路绫暗暗咬牙，抬起头来仰视着天空，喃喃道：“你这样真的……让我怎么说呢？”
她非常想说出【卑鄙】这个词，但硬是憋住了没有说。
张欣怡眼巴巴地注视着她。
她忽然发觉，数理逻辑真的不是万能的。生活中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套用逻辑。她很想拒绝张欣怡，很想明确宣布哥哥是她的；但是从理智的角度上去想，哥哥也迟早要谈恋爱，不可能让他当一辈子的单身狗。而且，既然张欣怡这么明确这么卑微地恳求了……
“呵……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不就成坏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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