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看天花板,嘴里有消炎药的苦味:“嘶,有点疼,油纱揭掉没?”
“别吵。”
朝简的动作有条不紊,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下颚线条却是紧绷着的。
陈仰的食指一凉,他瞄了眼就继续望着天花板。
没了指甲,看起来怪恶心的。
味道不会好闻,少年竟然能凑那么近。
陈仰心想,这人除了性格这一块难以揣摩,病情不稳,其他方面真的没得挑,是最佳搭档。
即便秘密一堆,一条腿还不能正常行走。
陈仰感慨,幸亏第一次进任务世界的时候碰到了他,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组队了。
可能是妹妹在天有灵,他才会在人生走向一条诡异之路时遇上朝简。
陈仰胡思乱想的功夫,四根手指全换好了药。
果然还是要分神。
“几根手指的创面渗出液都还好。”朝简收拾药箱,“纱布过两天再换。”
末了又道:“不感染的话。”
陈仰看看缠着纱布的手指,转身去房间打开自己的老爷机,给他制定康复训练计划。
.
孙文军打来电话的时候,陈仰正在给计划表做二次调整,他随意戳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磁性又温柔的语声:“小仰仰,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陈仰一指弹键盘的动作一停。
忘了这茬。
前天去陈西双老家的途中,朝简把孙文军拉黑了,他当时没想太多,后来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孙文军不问被拉黑的原因,也不提“你长得太丑,不约”的表情包一事,只让陈仰把他放出来。
陈仰见孙文军没找他要解释,他省去了花心思想借口这一步,就把对方放了。
孙文军说:“小仰仰,我今天要去外地出差,事情顺利的话,一个月内能回来,不顺利就……”他笑了一声:“看天意。”
“那里的信号不好,你联系不上我,要是书有看不懂的地方,你就做一下标记,等我回来再问我。”
陈仰心里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他往椅子里一靠:“祝顺利。”
孙文军的气息声略快,声音里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朋友间的调侃:“那我一定能顺利,小仰仰是福星。”
停顿了一会,他说:“等我回来了,一起吃个饭。”
陈仰的嘴轻抽,怎么还惦记着吃饭的事。
电话里没了声音。
就在陈仰以为孙文军有事忙去了,他准备挂掉的时候,那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我给你寄了一个快递。”孙文军突兀的说了一句,“昨天寄的,今天到。”
陈仰的后背立刻离开椅子,他这才想起来,李跃知道他的住址。
李跃被孙文军取代,那部分竟然也跟着打包了。
陈仰不动声色的问:“你寄的是什么?”
孙文军说:“我的宝贝。”
陈仰:“什么?”
孙文军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是你想的那个。”
只是没听清,想问清楚的陈仰:“……”
手机那边再次静默。
这次静的时间比上次长了将近一倍,之后才是孙文军的声音:“小仰仰,要不要叫我一声小文哥哥?”
像是知道陈仰不会叫,孙文军问完就说:“回见。”
.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陈仰就收到了快递。
当着朝简的面打开包裹。
是个盆栽。
里面只有一根蔫了吧唧的枝条,上面挂着一片小叶子,没什么生机。
这正是孙文军经常给他发的照片里的主角。
孙文军总是在微信上说快死了,快死了,然而它还耷拉着。
植物的生命力真是玄乎。
陈仰把泡沫踢到簸箕里面:“孙医生出差了,让我帮他照看他的花。”
说完一愣,这不是跟武玉的托孤一个意思吗?
陈仰扫了眼沙发上的小狗,又去看地上的盆栽,家里就这么多了两个活物,不是一个物种,却有个共同点,它们活着的气息都不强烈。
“你让让,我把地上的碎泡沫扫一下。”陈仰抓着扫帚,喊了声立在原地不动弹的少年。
朝简突然一拐杖挥过去。
陈仰及时用扫帚拦下那根拐杖,保住盆栽一命,他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朝简背对着他,嗓音冰寒:“死了的,留着干什么。”
“没有,我提起枝条试了试,土里的根抓得很牢,还活着。”陈仰在心里说,孙文军的虽然只有一片叶子,但也比你的健康,你的是发霉的种子。
陈仰是不能把心里那番话说出来的,丑了吧唧的花盆跟种子都是少年的命,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
其实花草不能太娇贵,要糙养。
陈仰就是因为各种呵护才成了花草杀手。
.
孙文军这盆半死不活的盆栽被陈仰放到了阳台,和朝简的那盆遥遥相望。
朝简拄拐倚在旁边,目光一直盯着孙文军的盆栽。
陈仰的心底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少年对盆栽有敌意。
没理由啊,盆栽不大,占不了什么地方,更不会挡他那盆的阳光。
陈仰站了起来:“你这是……”
朝简转身回客厅。
陈仰:“……”
怎么又闹脾气。
陈仰无奈又无语,他这个搭档大多时候不像正常人,极少时候不像成年人。
孩子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而且很凶狠。
陈仰发现自己在搭档的事上越来越没脾气了,他叹了口气,扭头去把沙发上的小狗也抱到了阳台,让它趴在圆垫子上面晒太阳。
“03。”
陈仰蹲下来喊:“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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