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跑到案几边,一遍一遍地写着谢之遥的名字,写着他们之间的事。
后来,她写着写着,便发现那些事陌生得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到第七天,有关谢之遥的最后一丝记忆在她生命中消失。
她抓着宫女,不断地问她们谢之遥是谁。可是那些人畏畏缩缩,纷纷摇头。
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感到莫大的悲哀,像是某些融入骨血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地从她的生命中剥离。
她尖叫着,猩红的液体从嘴角流出,而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谢之遥跪在太子的书房前,他是一个暗卫,最在意的便是忠心。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义无反顾到决绝,第一次忤逆太子的命令。
太子说:“你喜欢柔嘉,赵端也喜欢柔嘉。你有的,赵端有;你不能给柔嘉的,赵端却能给她。你是一个暗卫,是一个杀手,你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你觉得你能娶得起她吗?”
他一直跪了七日,直到昭阳宫传来消息,说柔嘉气血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便看不见了。
【七】
柔嘉像是做了一场梦,她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无依无靠,仿佛下一刻就会溺死。
她发了疯似的,将宫女都赶了出去,宫里的花瓶也都被她砸碎了。
谢之遥来到昭阳宫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殿里烛火暗淡,带着一丝死寂。绯红的地毯上处处是花瓶的碎片,而柔嘉坐在角落里,安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他走过去,将她抱到软榻上。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能拼命挣扎,他轻易地制住了她,动作轻柔却坚定。然后,他坐在她的身旁。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拼命拒绝他的靠近,他却沉默着坚持陪在她的身旁,喂她吃药,给她敷眼。
日子久了,她发现他没有恶意,便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那种感觉真是微妙,那时的他就像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有一日,她问他:“你是谁?”
谢之遥没有回答。
第二日一早,她便问了宫女,最近来昭阳宫的是何人。
宫女思索了许久,末了答道:“近几日只有丞相府的赵公子来过。”
到了夜里,谢之遥如约而至,柔嘉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问道:“是赵端吗?”
谢之遥身子有些僵硬,许久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柔嘉揽着他的臂弯,轻笑开来。
她将一个锦囊塞在他的手里,脸上染了一丝绯红:“我不知为何宫里会有如此多的锦囊,想来是以前绣的,忘记了。”
他有些哑然失笑,纵使失去了记忆,她喜欢送锦囊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她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不说话,问他为什么夜里和白天不一样。
她似是又变回了以前的活泼伶俐,不住地和他说着话。他自然什么都不会回答,只是静静地揽着她。
怀里明明抱着他喜欢的姑娘,可他为何却没有半分开心。
后来,她的眼睛渐渐好了,模模糊糊能看出些影子。
那一夜,谢之遥离开之前,柔嘉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咬得那样狠,仿佛是要留下一些印记。
之后的几日,谢之遥再也没去过昭阳宫,而柔嘉的眼睛终于像以往一样清明。
在她解开纱布那日,宫里的皇子、公主皆来探望。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赵端,一袭青衫,白皙的容颜在曦光中温润如玉。
目光扫过赵端的手腕,她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而后欢喜地抱住了他。
那一刻,赵端终于明白,为何前几日谢之遥会让他在自己手腕上咬出一排牙印。
看着下面相拥的两人,谢之遥站在房梁上,心里像裂了一个洞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
他终于将自己喜欢的姑娘推到了别人的身旁。
【八】
柔嘉和赵端的亲事定在一个月之后。
谢之遥回了东宫,几日后,他接到命令,陈都尉有意讨好三皇子,当诛满门。
可那日,柔嘉偏生偷偷溜出宫,去都尉府上找了陈楚楚。
夜里的寒风穿堂而过,她躲在角落里,浓烈的血腥味令她作呕。她看着那些黑衣人挥着弯刀,转眼之间便将都尉府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一百余人诛杀殆尽。
她吓得尖叫出声,为首的男子转过头来,看到她后微微一愣。
她缩在墙角,看着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就像是两年前,在晋阳的正街上,在清晨的曦光里,他揭开了马车的布帘,看着惊慌失措的她朝她伸出了手。
那时的她是什么表情呢?有些怔怔的,似乎还有些害羞和紧张。
可现在呢,他的手上尽是血污,柔嘉看着他,惊恐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就在这个时候,赵端赶了过来,柔嘉看到他后,猛地推开了谢之遥,跑到赵端身边。
赵端抱着她,两人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谢之遥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攥着刀柄,颀长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落寞而悲凉。
柔嘉受了惊吓,一连几日下不了床。
自从柔嘉和赵端的亲事定了下来,朝中各方势力的争夺便如波涛之势。
柔嘉是三皇子的妹妹,三皇子自是不会动她,但赵端和他并无关系。
成亲前几日,赵端带着柔嘉去城外的庙里祭拜。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知会任何人,也没有带多少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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