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叨扰了。”
“听口音，周嫂子不是安城人吧？”
“我们是……”
闲话说着就到了院子，钱嫂子正在院子里张望，看见李子元亲热的迎上来：“周嫂子，咱们又见面了。可算是有缘。”
“钱嫂子客气了。”
“哟，这是第几个闺女？”
没等李子元回答，拉着她就进了偏厅。
“夫人，您看是谁来了？您嫌弃我做的苹果饼，人正主来了。“
“促狭鬼，还不看座。”
李子元浅笑着坐在绣墩上：“夫人气色看上去真是不错，想必已经大安了。”
“肚子里这个见天的闹腾，我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周嫂子可安顿好了？”
“公子爷心善，托他的福，已经安置了。如今能在安城落脚，我们母子四人的命可算是活了。”
说完李子元抹起了眼泪。
三丫站在她身后，头越来越低。她有些不明白，刚刚娘亲在周护卫面前说是托夫人的福，现在在夫人面前又说托公子的福。到底是谁的福？
钱嫂子端来茶盏，安慰李子元道：“这是好事，周嫂子快别哭了。”
“我是安心的哭，高兴的哭。夫人恐不晓得，我这一路上心都是吊着的。只见了夫人公子，才知道老太爷会给我活路。不怕您笑话，我大儿子十四岁了，年纪小的时候伤了头，话都说不囫囵，大夫说，再怎么长大，这脑子就跟七岁孩童是一样的。”
“还有这种事？”虞夫人睁大了眼睛，钱嫂子也侧着头听。
李子元见她们有兴趣，便捡大锤事说了两个。三丫的手攥的紧紧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要把家丑说给别人听。可她也不敢问。
矮榻上侧卧的夫人瞧着跟仙女一样，衣服上的绣花她没见过连衣服的颜色都没见过。努力把自己的脚趾往鞋里缩了缩，三丫有些后悔出来了。
说了会话，李子元便起身告辞。还是那副说辞：“就是谢谢夫人和公子的恩德。”
虞夫人朝钱嫂子道：“你替我送一送周嫂子，看她若是有什么事，多帮衬帮衬。”
到了二门，钱嫂子道：“周嫂子，我就不送了。这几个包袱都是衣裳，另外还有一副铺盖，虽说不是新的也算干净。知道你们初到安城，肯定东西都要置办，库里有套旧家具，我让他们备车给你送过去。”
说完塞了个荷包到李子元手里：“拿着给孩子买点糖甜甜嘴。”
给旧衣裳李子元想到了，可钱嫂子还给了铺盖和家具，这就是人家用了心的。
“不知道怎么谢谢才好。”
“客气啥。”
“钱嫂子，可能留一步说话？”
俩人往墙边走了几步，李子元正色道：“钱嫂子可是好日子不准，有时一月来一次，有时半年也不来？”
“这你如何知道？！”
“刚刚嫂子拉我手的时候摸着你的脉了。听我说嫂子，若是您想怀孩子，半年内必来找我，过了就不行了。”
钱嫂子激动的抓住李子元的胳膊：“你说啥？怀孩子？我还能怀孩子？”
“您这话说的，老妪五十生子的都有。”
“可是大夫都说我……你真能有法子？”
“您若是愿意试试，我先写个方子，先喝上两个月。若是好日子准了，您的心里就有底了。”
“你等着。”
等写好方子，离开虞府，太阳已经落山了。
幸好钱嫂子真个安排了车，李子元带着三丫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
“大锤？大锤？快来帮着搬东西。”
听见声，大锤和二娥都出来了。两人搬家伙事的时候，三丫坐在门槛上挑衣服。
虞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便是丫鬟穿的衣服也差不到哪里去。
半新的衫裙，三丫捡颜色好看的新一些的，一把拢在怀里，兴奋的往屋里跑，恨不得立时就要换上。
李子元喊住了她：“三丫，先把东西归置了再说。还有，衣服等一会再分。”
“凭什么要姐姐先选，明明人家看我去，说是给我的！”
二娥捡了块布正在擦家具，笑着道：“娘，三丫喜欢就让她先挑吧。我无所谓，有的穿就行。”
李子元还要说点什么，三丫已经进了屋了。
虞府给的都是实用的东西，家具放到西厢里，房间终于有了房间的样子。往床上铺好铺盖，细妹跑上去打了个滚，叫二娥抱下来了，拉着她去洗漱。
李子元用地上的砖在墙边重新给大锤码了个小床。铺上稻草，再加上一床被褥，这就很好了。
“大锤，你晚上就睡这吧。”
逃荒没有条件，歪着就睡，有时候都挨在一起，也不管那么多，暖和就行。
大锤有些不乐意：“我要跟娘一起睡。”
“不可以，你是个大人，要一个人睡。而且，你要保护妹妹们。”
十四岁，有些人家儿郎都能娶媳妇了。不能因为他有些缺陷就放纵着。再一个，二娥大了，晓得怕丑了。以后要在安城落脚的话，亲事都在安城，万一别个说闲话，苦了孩子就不好。
大锤虽说单纯，但是晓得看眼色，见李子元没什么回转的余地，嘟着嘴道：“好，我保护妹妹，打坏人。”
“嗯。不要嘟嘴。”
……
李子元揉了肉疲惫的眉心，正准备弄些吃食，细妹在外面兴奋的尖叫。
出去一看，三丫正捧着点心吃的满嘴是渣。二娥捏着一块喂细妹。
“哪里来的点心？”
“盒子里的。刚刚三丫找着的。”
李子元定睛一看，二尺见长的盒子，里面码了两层点心，瞧着还有好几个花样。
“二娥你也吃。”
“娘，还有些糊糊呢，我一会吃那就行。娘你吃。”
“吃吧，这么多呢。晚上就不生火了。这点心不经放，到明儿就不好吃了。”
说完李子元挑了三块点心去了门口。
乞丐刘还在呢。
“刘大叔，您认识在城隍庙叫石头的孩子吗？”
“怎的？”
“我今儿答应了给他馒头的，正巧下午人家送了一些点心。劳您帮我给他。”
乞丐刘端着点心，没进庙里。他在外头喊了两声，石头便带着他小妹子出来了。
“刘爷爷。”
“喏，那住废宅的嫂子给你们的。”
“这有三块，爷爷你也吃一块。”
“是吗？”
天擦黑了，没注意到。
“石头，你想不想带妹妹过上好日子？”
“娘临死前叫我好好照顾妹妹，可是妹妹却天天饿肚子。我真没用。”
“你听我的。一会收拾东西跟我去废宅，那家嫂子是个和善的，你勤快些，多帮着干活，叫珍珠多跟她家小妹子玩。说不得……以后还有个好前程。”
嫁给傻子，总比饿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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