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城离金陵并不远,若坐车马只需半日便能到…
这两个女人花了两日走至此地,若说身子不好,倒也的确可信。
琥珀却是微微折了一双眉,她眼看着两人,转身朝王岱屈膝一礼:“三爷,这两人我们不能带。”
她这话一出,护卫队的一行人皆楞了下,有人还低声说起了话…
琥珀也未曾理会他们,继续说道:“此人说是从檀城丢了马车,一路辗转至此花了两日,可是她衣着干净、并无半点尘灰…她这番话不是在骗我们,就是心有诡计、有所图谋。”
她说到这,是抬眼看了王岱一眼,见他已皱了眉,便又跟着说道:“何况这条路上车马众多,她们却避之不见,好似专侯我们一般。”
她这话一落,一行人皆静默无声——
先前因两人是女子,也未曾多想,如今听琥珀这么一说,这一条路上素来有不少车马商队,怎么就正好拦住了他们?
许青山闻言也变了面色,若这二人真有异,他这回可是行了大错。
女人身形一顿,可也不过一瞬,她便抬了头,声音依旧清平:“姑娘因知晓女子最重面仪,妾身虽落魄至此,可也时刻谨记祖宗规矩…切不敢以蓬头垢面见他人。路上的确有不少人,可来行之人多是三教九流,我们两个弱女子,却也不敢随意上车。”
她说到这,声轻轻一顿,目视王岱,继续缓缓而言:“妾身见这一行皆腰悬佩剑,又都是英勇之辈,方才提出…却不知姑娘竟会如此视妾。”
一声轻叹骤然响起。
女人眉心微微蹙起,脸上的面纱随风一动,竟是落了一半,露出一张如秋月般的面容来。她的面容并不惊艳,难得的是她这一身浸于骨子里的气质…
她方想再说,车帘却在日被人掀起,传来一个幽远而从容的女声:“琥珀。”
琥珀忙走上前,伸手扶着人走下马车…
众人见她下来,护卫一行皆垂了眼,王岱更是翻身下马走上前,低声问她:“陶陶,你怎么下来了?”
王昉却未曾说话,她头戴帷帽迈步上前,看着女人柔声问道:“姑娘当真不要钱?”
女人闻言是摇了摇头,她一面是把面纱系好,只露出一双清雅带笑的眼睛,柔声说道:“妾身不图钱财。”
王昉轻轻“哦”了一声,话中难掩可惜:“姑娘高节…”
她说到这,侧头看向王岱:“三叔,这位姑娘既不要钱,我们走吧。”
女人一愣,似是有几分不明,好一会才看着王昉说道:“小姐应是菩萨心肠,何不救妾主仆一回?待妾回了金陵,定会好好谢小姐一回。”
“为何?”
王昉已转过身,闻言是侧头看她,青纱帷帽下她眉眼弯弯:“为何啊…大概是我不乐意吧。”
江先生正在饮酒,闻言是喷了出来…
他一面拍着腿,一面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不乐意。”
陆意之也忍不住弯了眉眼,他透过那一层青纱似是能看到那个丫头微微抬起的下巴,水波潋滟的杏眼,还有那一股子我自傲然的气势。
这个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啊,还真是令人意外。
女人听着身后的笑声,看着眼前的姑娘,面容有一瞬的不自然…
世家贵族之女向来最重名声,为何眼前这个姑娘竟会如此?她抬眼看着队伍中的其他人,见他们面上未有任何变化,恍若这个女子所言所语本该如此。
女人垂下眼睑,敛下心神,秉持着先前的风范,张了张口,刚刚吐出两字:“小姐…”
王昉未曾理会她,她知晓这个女人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以为世家女子最重名声与脸面...只是脸面与名声?
那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当初的王四娘也从未为此担忧过,何况是如今的她。
王昉抬了手由琥珀扶着往前走去,待至王岱身旁,与他一句:“三叔,祖母可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她说完这话,便由琥珀扶着走上了马车。
王岱闻言,点了点头…
如今最大的事便是这一桩了。
他迈步往前走去,途径那个女子却是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
王岱说完这一句,便喊了声“青山”…
而后是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许青山忙正了神色走上前,他朝主仆二人不苟言笑伸手道:“两位姑娘,请吧。”
圆脸丫头还想再说,却被女人拦住了:“圆圆,我们走吧。”
女人说完这话,往前迈步走去…
她的身形依旧,面容依旧,唯有袖下无人瞧见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江鹤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眼那辆已归为平静的马车,好一会是低声说了一句:“有趣。”
他这话说完,是侧头看向陆意之,便见他正看着马车嘴角含笑…他面上带了几分兴味,拉着缰绳靠近陆意之低声说道:“王家这个丫头可真不错,不仅人聪明长得还好看,比起你娘介绍给你的那些幺蛾子可好的太多了——”
而后是苦口婆心一句话:“九章,你可要加油啊。”
陆意之收回了眼,也敛了面上笑容。
他的手中依旧握着酒,闻言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多事。”
待主仆二人离开…
队伍便又重新往金陵走去。
那个名唤“圆圆”的丫头看着那一行离去的队伍,跺了跺脚:“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女人看着那一骑骑车马,好一会才幽幽一叹:“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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