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泠置若罔闻,为我捋了捋落在额前的鬓发,身子稍倾,凑近了些,轻声道:“这是害羞了,你莫见怪。吾儿顽劣,日后……还请多多包容。”
离近了些看,那双浅灰色的眼珠剔透如琉璃,却并不比昭华来得冷寒,反而带着如水的温柔。深深望去,好像那双眼里只能容得下我一人。
——莫名令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主人。
怪哉怪哉。主人并非伏泠娘娘亲出,但两者无论是从气质或是相貌,都十分相似。虽如此,我又隐隐觉得,他们是极为不同的。哪里不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这个人惯来吃软不吃硬,一旦撞在温柔乡上,只能躺平在地,任宰任割,没辙。
“好、好的。”我被她笑得头脑晕沉,也不想她究竟说了什么,点头就应了下来。此时,耳畔传来‘哐当’巨响,我被惊了一跳,神智清醒几分,循声望去,殿内早已没了昭华的踪影。
伏泠安抚道:“看来方才说早了些,这会才是真的害羞了。”
几个时辰转瞬即逝。自义父逝世后,我总觉得胸口很空,像是破了个洞,怎么也填不满。后来遇见主人,也没能将这个缺口修补得彻底。
但伏泠做到了,轻而易举地。
拜别伏泠后,我迫不及待地想与主人倾诉我今日遭遇,一路哼着小曲儿,连蹦带跳地来到主人房前,轻叩了三声,却没回应。
又唤了声:“主人?”
仍没回应。
许是有事出去了,便在门口等上片刻罢。
天色渐暗,仍没等来主人的身影。我转了转脚踝,嫌站着太累,索性换了个姿势,环膝而坐。
一千只羊已经轮流数了好几轮,都将我数困了。我打了个哈欠,下颌点着膝盖,想闭上眼小寐片刻。
这一寐,就是沉沉睡去,再没醒过来。
朦胧中,我听见有个很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倦意正浓,挥手想叫这个声音走远一些,别来打搅我的好眠,那声音却仍是阴魂不散:“竹罗,松手。”
我烦不胜烦,咕哝着骂道:“再吵,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撂出狠话后,那声音果真停了。我满意地点头,还欲再睡,忽觉出了些不对劲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主人?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自己正紧紧搂着柱子不肯撒手。待上下摩挲了一番,我才发觉这并非什么柱子,而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僵硬着抬起头,来人白衣翩翩,衣上纤尘不染,鎏金彩线勾勒出的玄鸟图腾,缀着明月清辉,更显其鲜活,仿若下一刻便要挣脱束缚而出,迎晓清啸、振羽临霞。
“竹罗,松手。”
他揉着眉骨,面上隐有倦色,像刚从别处赶回来,还携着远路风尘。
我松开手,讷讷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未再追究,伸手捋平被我蹂躏得不成形状的衣摆,淡淡道:“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坐着?”
我刚睡醒,神思尚未清醒,拧着眉思索了一阵,恍然道:“我在等主人。”
“哦?”他微一挑眉,“何事?”
我说起伏泠娘娘,便有些滔滔不绝,后来见话头越扯越偏,只好就此打住。
“对不起。见到主人,我总有很多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完,主人会不会……”
我很想问问他会不会嫌我太烦,但又觉得没有问这句话的立场,只好作罢。见他凝眉不语,我自顾自地道:“伏泠娘娘真好,也不知昭华怎会生成这般。”
他未置可否:“兄长待你可是万分上心。”
我生怕他误会我与昭华的关系,连忙摆手:“我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
他默默看了我半晌,眸光微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而后道:“夜晚风大,早些回去休息罢。”
我今日费了好大功夫才能见他一面,自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离开,随口扯道:“主人与伏泠娘娘长相有几分相似呢。”
“哦?都说我与我母后长得更为相似些。”
“那主人的母后定是极美,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他相伴这么些年,我的前尘他了若指掌,他的过往我却是一无所知。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记不清了。”
我讶然,怎会记不清了?
“我成年礼那日,她服毒自尽,迄今已有数千年之久。”
原来是提及了他的伤心事。我自知失言,霎时捂住嘴,眼睛乱转个不停,有些惴惴难安。
“无妨。”他神色并无异样,唇边笑意反而更深,“于她而言,赴死并非惩罚,而是解脱。于我亦然。”
我听不太懂,但见他这般坦然,松了口气,紧忙转开话题:“主人这般好,想必您的母后应当也是个温柔的人罢。”
主人颔首:“自然,她教会了我许多。”
真好。我露出向往的神色:“要是我也能见上娘亲一眼就好了。”
“或许以后你会为此而庆幸。”他看着我,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有些人,不见比见来得要好。”
我还是听不懂。
他也无意多作解释,绕过我,伸手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道:“早些回去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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