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苏逸清翻着书,嘴里念念有词。苏青端着食盘远远而来,苏逸清抬眼见之后,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苏青赶紧以眼神抚慰之。
“无事无事,逸清,你念书即可。”苏青将食盘端到案桌上,苏逸清本还盯着手上的书,手翻了两页后,心则飘矣。他伸出脑袋,以书将脸挡之,眼神悄悄往外瞥。
苏青附身掀了炉盖,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真香呀。”苏青眼露欢喜,将碗端于鼻下嗅了嗅,白烟瞬窜而出,直往苏逸清鼻腔里跑。苏逸清不由自主地抬颚,眼中透露蠢蠢欲动,却又很快将其掩饰而过。
“逸清,快尝尝。”苏青朝苏逸清招了招手,苏逸清抿了抿唇,他垂头轻言:“先生,逸清还未将诗念完。”
苏青闻言,笑意犹存于唇,并双手背身踱于苏逸清身旁。
“继续念。”苏逸清点了点头,手指贴于书页,指腹留恋在上,一字一句敬曰。
苏青立于旁,时不时以柔声教导一二,苏逸清提笔蘸墨几许,将宣纸摊平后,将师之言一一记下。不知不觉,炉壶内的汤渐消了热气,白烟没了踪影,唯有两人的说话声始终不断,比房梁上悬着的风铃还响叮当。
“咳....咳.....”许是说多了话,苏青呛了冷风,喉底一阵刺痒,继而猛咳起来。
“先生,您可有恙?”苏逸清忙将其搀起,苏青摆了摆手以示无碍。苏逸清将人扶至床塌旁坐下,急急转身去接了杯水,苏青就着苏逸清的手将茶饮下。
“先生,可还好些?”苏逸清忧心忡忡,其面鲜少出现一丝松动。
“无事,咳嗽罢了。你不用管我,去取扫帚将庭院扫一扫,等下震阳先生要来。”苏逸清应了声便出了屋子,他拾起倚在门旁的扫帚默不作声地扫起了地。每日清晨,苏逸清必扫庭院,边扫之,边在心中诵诗读经。
院中种着几株松,松枝上驻停鸟儿两只。两两相依偎之,似在耳语。苏逸清尚未抬头,却忽闻一阵狂风来,满地树叶忽而卷到空中,片片锋利且竖之。
苏逸清眼皮微抽,心中竟生不详之感。
“.....!”原本停在枝头枝头上的两鸟竟腾打着翅膀,争相而逃。仓皇之中,竟落得几片羽毛。苏逸清慢慢地挺直了背脊,手腕不经意地转了个圈,扫帚瞬时紧握在手,似粘于手心。
“砰!”地一声巨响,连带苏青也惊得一抖!木门被不知名之物大力撞着,门栓亦被一再撞之,其声恐怖,似来索命之鬼。苏逸清面色一沉,眼底瞬覆上阴雨愁雾,他放轻了脚步接近木门,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门随着一声轰塌,倾声而下。
“......”接着便是数人如鱼贯而入,其速如雷闪,根本来不及捕捉。
“抓人!”此声凌厉贯耳,而领头人着一袭黄色棉缎官服,官服上绣着飞鱼纹,头戴缠棕帽,腰间别着短刀一把。
“你们是谁!”苏逸清以厉色回击着,可他终是身单力薄,难以招架众人之推搡。慌乱中被人推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苏青忽而发出一声惨叫,苏逸清忙不迭回过去头去,只见苏青被两人从左右架之,并以蛮力向外拽拉,外衣皆乱之,人如油瓶乱晃,脚步踉跄。
“放开!你们放开他!”苏逸清一骨碌从地上窜起,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奈何人墙高耸,他难以破入!
“滚开!”苏逸清刚拽上其中一人的袖口,便被大力拂开。其肘部裹着护腕,皮革粗/硬,攻击力不容小觑。
“逸清!”苏青撕心裂肺吼之,其喉似被刀枪虐待,已是支离破碎。
绣春刀的刀刃泛着已经干涸的血腥味,它生着锈,带着残酷的杀戮味。
“......咳.....啊!”苏逸清身形瘦弱,又手无寸铁,被一刀挥至在地,嘴角同口腔溢满血沫,其不堪忍受疼痛,吐出一大口血来!
“放开!你们放开......先生.....”苏逸清气息孱弱,声已难以再聚气。他只得趴于地,双手卯足了劲道死死抱住一人右腿,双鬓青筋已然暴起,血沫滞留在嘴角,不愿停下。
“说了滚开呐!”身着黄色棉锻官服的人竟一脚踹向苏逸清的肚子,不过束发之年的孩童,哪里受得住如此重击,五脏六腑顿如肠绞,痛心切骨!
“再多嘴,连你一块抓了!”一人蹲/**,右手揪起苏逸清的头皮,强迫其抬颚对视之。苏逸清回肠百转,他不得不抬起手试图挣脱其桎梏,可喉咙被越锁越紧,窒息敢油然而生,其面更苍白如纸。
“不要!”苏青泪流满面,内心更是焦急如焚。他不断向四周的人求饶,双膝跪于冰冷地心,他痛哭流涕,为他收养的孩子讨饶,讨饶他们手下留情。
“走!”领头人一声令下,周围人墙骤然松懈,朝两边排开。苏逸清只觉喉咙口被人松了手,空气又得以回还,他又能喘上一口气来。
苏逸清浑身无力,不得不以双臂支起上身。地上显出血滴,数不胜数。而苏青则已被拽向门口,背影愈发地远,逐渐渺小。
“先生!”苏逸清声已全然沙哑,双目几欲夺眶而出。苏青扭着脖子回眸视之,却一言都无法再发。
“崔大人,东家村的刘放亦被生擒。”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那声声都冷酷似冰,坚不可摧。数人那袭红官服更是如血般刺眼。
“太好了,回北镇抚司!”数匹棕马循着马哨奔跑而来,数人以灵敏之姿翻身上马,而苏青则被套上黑布,以蒙其视线。
“先生!”
“走!”怒鞭之下,棕马一刻不敢耽误,撒开了蹄便朝外奔去,扬起的灰土盖于苏逸清之面,亦乱其眼。
“先生!”苏逸清想都不想,撒开腿便追着那马儿,他才覆了伤,一跑一动间,便牵动了伤口。泪渐噙于眼底,坠落于面。他哪里追得上锦衣卫的马,其铁蹄加持,只得让他离得愈发地远。
苏逸清终是跑不动了。他追了几条街后跌倒在地,布衣难掩之伤,可他却无力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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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云小时候也是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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