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玘只觉冷汗已从后背齐发，他抬眼与陆逢雪相视，后者耐心奇佳，不催不促，一只茶盖把玩地灵活。手指雪白尖尖，搭在瓷杯上格外刺眼。
“你无九命矣，就勿作死，静观其变。”云佚书予他的信，凤玘早已烂熟于心。他亦知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的后果就是性命不保。
他必须慎之，不可冒险。
“北镇抚司亦只听命于皇上。”此言一出，陆逢雪眼尖如刃，眼睛轻轻扫之，顿有皮肉绽开之势。
“佐天子，兴大明之心，北镇抚司同东厂一样。大家共为一主，本就是自家人，厂公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凤玘言之甚流利，首字到末近乎一气呵成，他眼底带笑，眦弯曲成半月，其神态自如，全然不见一丝紧张。
陆逢雪其眼似鹰忽生冷风，鹰爪全然张开为足备矣。凤玘感其之杀气，浑身巍然不动，他目不后退，平平静静地与之对视。
空气里硝烟四起，无声似有声。常人连陆逢雪的眼风都受之不了，更勿谈如此压迫性地对视了。
但凤玘抗住了。非但抗住了，且未见一丝乱惧。
陆逢雪盯其目几刻后，收敛起了眼风，目光又渐柔，硝烟似渐熄。
“百户大人辛苦矣。往后东厂会同北镇抚司共分忧。”
“都是为皇上共分忧。”凤玘伸出一掌，其从容不迫滴水不漏。陆逢雪见之轻笑几下，凤玘瞥之，心里的石头终是落了地。
“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陆逢雪起身作揖，凤玘故作挽留，后亲自将其送至门口。
“厂公大人，慢走。”凤玘目送陆逢雪离开，直至背影小成点点再也不见矣，他才僵了脸色。
“三哥，如何？”关舜此时才跑至凤玘身侧，方才只能躲在房内，一字不得听，差点急煞矣。
凤玘呼吸急促，甚有咬牙切齿之意。他微扬下颚一字一句冷然道：“好一招投石问路。”
“什么意思？”
“去诏狱，路上同你细说。”凤玘衣袂随风甩动，露出腰间半截刀走在前头，关舜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东厂内
“厂公。”一人跪地，下颚垂落声音充满敬畏。
“说。”
“凤玘大人以往诏狱。”陆逢雪正坐在赤色高椅上，面前一张同色高脚桌。桌案上堆着些许丝线、金粉、粉石。陆逢雪手持银针，金线穿其孔正埋头送线。前几日，皇上赐予三皇子一小玩意——一枚巧工的小香/球。烨王本就极喜这些，他看见了，眼露羡慕之意。可又念之自己无，不免失落。陆逢雪全看在眼里，遂差人出宫寻来材料，欲亲手做一予烨王。
他费了好些时日的功夫，终快成型。此时惟余一结未打。陆逢雪单手捏住香/球一角，屏息凝神等线绕过一圈后，他收了力气终于将结收好。
陆逢雪将香/球放远些望了望，嘴角勾勒一抹笑。
“厂公？”
陆逢雪将香/球收进掌心里，他眼神慵懒声音嵌在阴冷墙砖，激起人一地疙瘩。
”凤玘那小子不蠢，有点心机。一问一答滴水不漏。盯住他，一有端倪立刻会我。”
”是。”陆逢雪用食指勾着香/球的丝线无意地甩了甩，他顺势站起来，行过人身侧又掠过阴风一阵。
.瑞照宫内
“傅图之，那......”烨王话只言了一半，双目忽然被遮，他一刹窒息，全无了声息。
“月儿。”
烨王反握住那双覆在他双目上的手，狂喜着回过头去。陆逢雪笑得恣意，烨王见之，反射性就往他怀里扑，陆逢雪抬手搂住，烨王以面蹭之陆逢雪之胸口，他抬眸语带甚喜。
“小雪，你怎么来了？”
陆逢雪心情甚好，耐心便比往昔更多矣。陆逢雪弓手以骨节挂之烨王的小鼻尖，他凑近，轻言细语道：“来赠你一物。”
“真的？！”烨王脸色渐红，他矮小，环着陆逢雪的腰与之讲话甚是吃力。陆逢雪感之，左手使劲一把扣住烨王的腰身，将他腾空抱起。
“......”烨王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搂紧陆逢雪之颈。陆逢雪将烨王抱至朱红高椅坐下，遂在其面前蹲下。
陆逢雪拉过烨王的手，将怀里的香/球轻轻地放上去。
“厂臣亲手为之，不知王爷可喜。”烨王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掌心里的香/球做工精巧，金丝银线镶嵌正秒，近闻还有香气扑鼻。最紧要的是—同十一阿哥手上的那只几乎无异。
“你亲手为之的？”烨王喉/头发紧，忽感鼻腔酸涩。陆逢雪点了点头，表情竟有些紧张。
“.....月儿？”烨王一语不发，上身往前一冲，双手紧环陆逢雪之颈，面与其紧相贴之。
“喜欢，月儿好喜欢。月儿也好喜欢小雪......”烨王矜其臂，唇贴陆逢雪纤白之侧颈。声音奶气，又娇又甜。
“....”陆逢雪竟也心跳如雷，可有些话他不能说出来。
“小雪呢......小雪喜欢月儿吗？”烨王直起了身体，其面皆将烧红矣，其言状甚紧张，陆逢雪皆可见其额头汗珠。
陆逢雪却低了头故意撇之，手在袖口里挣扎剧烈。
”厂臣愿为王爷肝脑涂地，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但不能爱。
※※※※※※※※※※※※※※※※※※※※
大家别怕！
喜欢破斋请大家收藏：(www.bxwx.co)破斋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