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酒送来了。我没碰我那份，而是看着他一口吞下大半杯。我点燃了一根烟，盯着他看。
“你不是想找个侦探。”我说，“你想找一个魔法师。我有什么用？就算我碰巧事发时在场，而且能搞定他的话，我可能也只是把他揍晕然后弄上床。但我必须在场，而这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你知道。”
“他和你个头儿差不多。”斯潘塞说，“但是他的身体差得多，并且，你可以一直在场。”
“未必，而且醉汉们都很狡猾。他们肯定会选一个我不在的时候纵酒狂欢，我可不是在市场上讨工作的男护士。”
“男护士没什么用，罗杰·韦德也不会接受一个男护士。他是个很有才的家伙，但失去了自控力。他写给傻瓜们看的垃圾文章赚了太多钱。不过对于作家来说，唯一的救赎就是写作。如果他脑子里还有点好东西的话，终归是得写出来的。”
“好吧，我买他的账。”我疲惫地说，“他太棒了，该死，他也太危险了。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借酒浇愁。这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斯潘塞先生。”
“我懂了。”他看了看腕表，担忧的眉头紧锁，一张脸看起来更小更苍老了。“好吧，我总得试试嘛。”
他伸手去够他的公文包。我看着对面的金发女郎，她正准备离开。白发服务生正弯腰为她结账。她一边付钱，一边冲他温柔一笑，他看起来好像和上帝握过手一样。她为嘴唇补了点妆，戴上了白色的过腕手套，服务生把桌子拖过了半间屋子，好让她有足够空间闲步离开。
我瞥了一眼斯潘塞，他低头皱眉看着桌边的空玻璃杯，公文包放在膝盖上。
“这样吧。”我说，“我会去看看这家伙，试试深浅，如果你想要我去的话。我和他妻子谈谈，但我猜他会把我扔出家门。”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不，马洛先生。我不认为他会那么做。正相反，我觉得他可能会喜欢你。”
我抬起头，被一双紫色的眸子深深吸引。她站在桌子的另一端。我想起身，腿却卡在座位里，只好别扭地斜靠着隔间的后壁。
“请不用起身。”她的声音宛如用来勾勒夏日云朵的软毛画笔，“我知道我欠你一个道歉，但先观察你再亮明身份，对我来说好像很重要。我是艾琳·韦德。”
斯潘塞暴躁地说：“他不感兴趣，艾琳。”
她嫣然一笑，说：“我不这么认为。”
我努力镇定下来，重心不稳地站着，大张着嘴喘气，像极了一个天真的女毕业生。她可真美，近看简直让人无力招架。
“我没说我不感兴趣，韦德夫人。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恐怕帮不上忙，让我尝试可能是一个大错，可能后患无穷。”
她现在变得非常严肃，笑容消失了，“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你不能以人的行为来判断人，如果你非要下结论的话，你也该依照他们的本性。”
我含糊地点点头，因为这就是我对特里·伦诺克斯的看法。从事实层面来看，他没什么值得炫耀的，除了他在散兵坑里转瞬即逝的壮举——如果门涅德斯讲的是实话——但事实绝不是故事的全部。他是一个让人无法讨厌的人。你一生中遇见过几个这样的人，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
“而且，你得了解他们，才能下结论。”她轻轻地加了一句，“再见，马洛先生。如果你改变主意——”她快速打开手包，递给我一张名片，“谢谢你过来。”
她朝斯潘塞点点头后走了。我看着她走出酒吧，走进玻璃围成的餐厅副楼。她举手投足很美，我看着她在通向酒店大堂的拱门下转弯，转弯时白色的布裙子裙角轻轻翻起。然后我才放松下来，回到隔间里，抓起橙汁杜松子酒。
斯潘塞盯着我，目光中有一丝凶狠。
“表演真不错。”我说，“可你也得偶尔看她一眼才对。那样梦幻般的女人在你对面坐了二十分钟，你不可能都注意不到。”
“我真傻，对吧？”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并不是真心的。他不喜欢刚才我盯着她的样子。“人们对私家侦探有偏见，当你想到自己家有一个——”
“休想让我去你家，”我说。“无论如何，先再编一个故事再说。你也不至于让我相信任何人，不管是喝醉了还是清醒，会把那个美人推下楼梯，折断五根肋骨。”
他的脸通红，手紧紧抓着公文包。“你觉得我是个骗子？”
“有什么区别？你已经演了一出戏了。你自己有点迷上那位女士了，大概？”
他突然起身说：“我不喜欢你的语气，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你。谢谢，不过忘掉刚才我们说的话，我认为这应该足够支付你的钟点费了。”
他往桌上扔了二十块钱，外加一点小费给服务生。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低头瞪着我。他的眼睛明亮，满脸通红，“我结婚了，有四个孩子。”他冷不丁地说。
“恭喜。”
他喉咙里快速发出一阵响声，转身离开。他走得很快，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扭过头来。我喝掉了剩下的酒，拿出香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老服务生上前来看着桌上的钱。
“您还需要什么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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