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瞎猜了，总归爸妈一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纪宜容笑道，她也是真心盼着这位小妹好的，当年她谈婚论嫁时，若不是才十二岁的小妹帮她认清了她心仪的那位男子轻薄女子的本性，她还险些误了终身。即便娘家再好又如何，过得不顺心终归是不顺。
零落依旧笑笑不语，微微眨了眨眼，纪家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纪家也给不了她。
纪家三姐也只当她女儿家羞涩，她这位妹妹平素大胆冷静又聪明得不像话，难得有像个‘害羞’的时候。
“你这耳环还没戴上呢，我给你选选。”纪宜容伸手就去首饰盒里挑，目光却瞥到了台上的报纸，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关我们的事，有时间还不如多陪我逛街挑衣服。”
“不还有宣诚姐夫在，他能陪你高兴还来不及。”
零落口中的‘宣诚’是纪宜容的丈夫顾宣诚，是位外交官，和纪宜容夫妻恩爱，感情甚好，结婚这些年都没红过脸，也不急着要孩子。
说起顾宣诚，纪宜容眉眼都带着笑，但也没忘报纸的事。
“这些事都是爸和宣诚他们要理会的，还不用我们担心呢。”纪宜容话中流露出了她的天真不知事，即便长了零落几岁，她也是骄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出嫁前后都是被人呵护疼爱，对世事的不屑一顾也不足为奇。
零落笑了笑，拿过报纸折起随意地收进了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我也就看看而已，闲得发慌而已。”
“你还闲。”纪宜容嗔怪了一声，“我可听怀云，允岚他们说了，打牌骑马没一个能比得过你，他们都不敢和你一起玩。”
纪宜容在首饰盒里从翡翠耳环挑到珍珠耳环，嘴里还道，“你啊，从小到大都这样，学什么都快，都轻而易举就能把别人甩到后边去，以后要是碰了壁怎么办？”
当然，她话里是这么说，却也不相信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吃什么苦。
就是嫁人，有乔外公在，还是由着零落喜欢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这个吧。”纪宜容取出了一对圆润光洁的珍珠耳环，笑道，“妈给你准备了一条金色珍珠的项链，配这个正好。”
“三姐给我带上吧。”零落温柔笑道。
“好。”纪宜容用心地给她戴上了耳环，镜子里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穿着蕾丝白色百褶长裙，年轻而明丽。
她温柔亲切带着满满笑意道，“生日快乐，零落。”
纪家最受宠爱的九小姐生日宴，来的客人也不少，有政府里和纪父纪家哥哥交好的官员，也有相熟的社会名流人士，千金名媛。
好在纪家公馆非常宽敞，又有五六十个仆人，专门的西餐中餐甜点师傅，足够招待前来的客人。
这些人里大多纪零落都不认识，除了少数纪家的叔伯婶姨，还有同辈人，纪零落和她的哥哥姐姐不一样，她没有去类似崇德，圣玛利亚之类的贵族女子学校上学，而且拜托父亲请来了家庭教师教导，刚开始别人还以为纪九小姐学得不好，所以纪先生才费心请人在家中教导。
但没过多久就被打脸了，纪九小姐的钢琴和画画甚至得到了玛利亚大教堂神父的夸奖，甚至说愿意推荐她去国外进修，可惜纪九小姐并无此意，纪家人也不强求，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是娱乐消遣的东西，女儿有才华让他们骄傲，浪费与否也没关系。
也因为零落没有去上学，所以宴会上并没有她的什么同学，顶多平时由经过哥哥姐姐们介绍的朋友，现在大多也是他们的男伴或女伴。
虽然经常换来换去，这个时代的贵族男女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一切只为了享受。
纪零落觉得无趣，但也乖乖地站在纪太太身边，任她夸耀。
宴会里到处觥筹交错，互相攀谈，淑女绅士打情骂俏。一片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她不认识这里的大多数人，而这里很多人或许也是第一次见她，毕竟他们来这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她，除了那扬名在外的豪富嫁妆，和纪家的权势，她纪零落有什么值得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看她吗？
在别人眼里，她才十八岁，只是受纪家权势庇佑下的娇小姐，仅此而已。在这样的场合，她说的话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纪家九小姐的生活足够安逸富贵，但不是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得了主。
比如婚姻大事，比如未来人生。
零落从来都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她看向被雨水打湿模糊了一片的玻璃窗，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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