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风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懊悔,也在忏悔:“她给她父母买的房子,就剩这个尾款没付了。她说她爹妈当了一辈子农民,家徒四壁,还被城里的亲戚看不起,全家就靠她来翻身,还有一个弟弟明年要上大学,她要买房买车存够弟弟的大学学费争口气。她吸冰以后,还坚持寄钱给她父母,后来钱不够了,她自己到处想办法弄。我听别的朋友说,她还因此去澳门赌博。”
莫向晚握着那张支票,难过得要发抖。
这一张支票,上面签注的是万金,也重如万金,是一个偶尔失足的女儿对父母最后的心意。
罗风说:“有的人,就是走不出去。这也是一个围城,有的人想进来,有的人想出去,有的人进来以后出不去。”
罗风走了以后,好一阵平静,又接连来了一些明星吊唁,都是三四线的小角儿。戏终会散场,外头记者也作了鸟兽散。此间的凄风一卷,纸屑无数,便如一场闹剧即将收场。
莫向晚把支票拿到林湘父母面前,告诉他们是罗风给的。
她苍老的父母,攥紧支票就要撕毁,但迟迟无法下手。
这么多的无奈,他们迫于现状,不能够下手。莫向晚讲:“回头我去办理好手续,打进你们的银行卡里。”
他们无语凝噎。
莫向晚站起身,看着灵堂上林湘的遗像,她默默祷祝。
林湘也有一双美目,艳光四射,仿佛在说:“要干干净净地走。”
莫向晚在心中对她讲:“幸好你的爱那一个人,为你尽到责任。湘湘,请你安息。”
在收拾好灵堂,由林湘父母亲自将林湘推入火化池,一缕青烟,人生即灭。
莫向晚有无尽的疲倦,她同史晶邹南等人陆续退场,远远地望见对面马路上,林湘的粉丝们安静地站着,将一排花束排在人行道上,写着永恒纪念的话。
一直以来,莫向晚不太会因圈内诸事落泪,或许是看惯鞍前马后的风景。入行这么些年,她能够了解诸事之后的不单纯。
但有些东西是单纯的,比如眼前的这些粉丝。
他们不了解他们爱着的这个人真实脾性真实背景,仅凭认为提供给他们的些许资料,择取自己想要接受的部分,然后全心全意去待这个偶像。
他们所祭奠的,或许是心中那一个梦。梦碎了,才是最惨淡的。
莫向晚看到人群里当初来为林湘打气的李阿姨,她手里还捧着一只HelloKitty,默默流泪。身边有位记者正在采访她,还是那位敬业的金菁。但李阿姨伤心太过,只是摇头不答。
莫向晚拿出纸巾,擦了一擦眼角的泪。
身边的邹南,猛然身子一顿。莫向晚感觉到了,问:“怎么了?”
邹南不说话,只朝一个方向看。
拐角的地方有一个人,对着办过林湘葬礼的礼堂方向行注目礼。
那人立得牢,亦神伤,藏在拐角处,没有能掩饰好。
莫向晚这一看,直看到疑窦丛生。
邹南就要低头快步走,被她拉住了。她问邹南:“为什么管弦会这个时候过来?”
七一
邹南整个人抖颤了一下,莫向晚的发问是乘她不备的。这一位上司,端着明白冷眼看着,什么都看在眼内。
她记得当初由她做培训的时候,她还带着少女的玩性,在上班时间玩连连看,手边还放着零食。
莫向晚就是看在眼内,总是不响,到了临末做见习总结时候,她同她讲:“一天八个钟头要时时刻刻专注工作,或许是严苛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今日事今日毕,计划与总结一样不可少。我会根据你的工作日志安排你的工作内容,保证你的效率和工作量前提下,劳逸结合要适当。”
她听了,惭愧点头。此后再不敢在上班时间过分娱乐,偶尔有了空闲,稍稍轻松几分钟,莫向晚也从不会说她。
但她就是怕她突然正经严肃问她问题,带着并不轻松的表情。她的心里压力骤升。
莫向晚说:“我们找一间咖啡馆聊一聊。”
邹南迟疑,尴尬,害怕,但在莫向晚逼视之下,终于顺从。
莫向晚招了出租车,回到市区,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中心,找了一间星巴克入座。
这里人来人往陌生的面孔和气氛,悠扬的背景音乐,她还给邹南点了一杯巧克力星冰乐和黑森林蛋糕,希望她放松心情。
情势渐缓,邹南用小银勺一勺一勺挖着泥一样的蛋糕,银勺上沾了黑泥,她用力擦,擦不掉。她欲语还休。
莫向晚给自己买了一杯拿铁,捧在手里温暖了一会儿冰凉的手指。
她在等邹南开口。
莫向晚喝了一口拿铁,身体也暖了一点,她不想等了,问邹南:“湘湘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邹南,你还年轻,许多压力承担不了,看到你这样,我很难过。你已经跟了我两年了,期间跟着湘湘跟了六个月。”
邹南将银勺咬在口中,决然地抽了出来,泪扑簌簌流了出来。
她说:“老大,我没有想到湘湘会这样。真的,我没有想到。”
莫向晚温柔地看着她,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期待她将一些话讲出来。
邹南把银勺放下来,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头,垂下头。这样一个认罪的姿态。
她说:“这个圈子,太复杂了,我没有想过一环套一环,会把人逼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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